独钓寒江雪
作者:刘建勋   来源:西北大学报    编辑:李世宽   发布时间:21-03-11      点击:

张冀雪是西北大学作家群中很有实力的女作家之一。她没有引起文坛巨大的轰动,但却实实在在地走在中国当代女作家队伍的前列。张贤亮的“南有残雪,北有冀雪”,或许正是当时文坛一块可供权重其质的压舱石。

2005年前后,张冀雪带着她在大西北厚厚实实的文学创作积累,调入地处长安的西安陆军学院任文学教授。她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拜访母校和老师。时隔10多年,她仍然像上学时一样麻利和爽快。可是,不到两年,却突然传来张冀雪去世的消息,我当时正在读她的长篇小说《将军戈壁》。放下书本,一些关于雪的悲壮诗句,无绪地涌上心头:这是“胡地八月即飞雪”啊!怎么能“才喜门堆巷积,可惜迤逦消残”呢?

张冀雪说她从小儿的时候就酷爱读书。生长在一个普通医务工作者家庭,闻惯了来苏儿乙醚气味的她,却早早地就有了一个想当作家的梦。而他开始搞文学创作,却是一句话的启发。当她下乡回城刚当上工人的时候,一天,中学时一位老同学去看她。她说“我一身工装,他已是解放军中一名小官儿。我带他在工厂简陋的宿舍里默然地吃了一顿饭。临走的时候,我又默然地送他到大门口,他却站住了,突然就激动地大声说‘你写呀!你为啥不写呢?你的作文写得那么好,你本该就是当作家的呀!’我那时愕住了,先是低头笑了,紧接着,眼里噙满了泪水……”

然而,在那时那个环境写作,就像做贼似的,要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。但她凭着年轻气盛,终于有小说在报刊发表了。成为了那座小城里的新闻人物。这样面临的压力也就更大了,她便愤然离开了小城。她说“苍茫的戈壁用它博大的胸怀接纳了我。在那里,我受到尊重,受到重视,戈壁深处火热的生活使我悲凉的心境得以解脱,大漠的雄风使我的眼界和心胸都更为广阔。”而戈壁也的确成为了她写作生涯中,一口取之不尽的生活深井。她上大学时提交的作品,就是这类题材的写作。

张冀雪对母校西大充满深情,她的任何一份简介中都要写上毕业院校:西北大学。她说,西北大学所给予她的不仅是知识和学历,更重要的是眼界和氛围。她曾经写到:“十多年后,有评论家把我的小说称为‘氛围小说’,这正是我在我的大学氛围中哺育的结果。”

有一位评论家曾这样说过:张冀雪小说是一个别致的艺术世界。在这里,没有脂粉气十足的栀子花,也没有身价暴涨暴跌的君子兰,只有一簇簇马兰,叶片仿佛饱吸了天地的精气,绿得让人动心,淡紫围着嫩黄的花儿倔强地在秋风中绽放,它的幽香是那样的清淡,几乎令人浑然不觉,但确确实实弥漫在旷野之上,昭示着生存的艰难与生命力的顽强。事实上,张冀雪是受着新时期文学思潮影响而成长起来的当代作家。但她的作品既不可归入伤痕、反思、改革、寻根、新写实、先锋派等文学系列,也难以“女性文学”所框定。她名冀雪,仿佛是在独钓寒江雪似的。

《将军戈壁》描述一个在长征途中失散的红军女战士唐光秀,从死人堆里爬出来,落户在将军戈壁,从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,苦苦寻找组织的故事。在她的追寻中,一次又一次遭遇碰壁,备受冷遇和屈辱。好不容易迎来改革开放的20世纪80年代,才如愿以偿,得到应有的尊重。然而,这个在反动军阀枪口下得以逃出的女战士,却死于被疯狂的物质欲望所侵蚀的儿子及其同伙无赖之手。围绕唐光秀的经历,小说展示了真实广阔的西部社会生活图景,表现了贺三巧、柴月娥、钱淑珏以及他们的后代,在男权思想与极左政治思潮下的悲惨命运。

我还是想把张冀雪的一段描写,呈献给读者:

我走啊,我走了几年啦!我再也走不动了。透过远方似飘似散的薄薄尘雾,能清晰地看得见山巅那儿终年不化的白雪的峰巅。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看去,那高耸的积雪的峰巅呈淡淡清丽的亮蓝。像是就融进了那蓝得深不可测的浩大天宇里。要是不仔细了瞧,你还以为那是一些嵌在蓝天里的云朵呢。夏日里,正午的太阳白花花毒烤着,到处都蒸腾那种焦干呛人的热土尘。土尘弥散成薄得透明的蓝紫色雾霭。那时候望去,远山峰巅白色的雪线在蓝天里愈加高远明丽,更像一缕接一缕飘浮的烟气似的。山势嶙峋,山脊明暗分明,像马鬃飘拂的群马,像疾行拥挤的牧驼。是一种冷峻的铁色。仿佛带着惊天动地的啸声,一路奔突而去。

这是张冀雪笔下的将军戈壁,也是悲壮的红军女战士眼中的将军戈壁。是的,将军戈壁是一个十分神奇而迷人醉眼的所在。那里的天空蓝得让人神怡,那里的空气鲜得让人不忍呼吸,那里有如烈焰腾空的火烧山,那里有如梦如幻的海市蜃楼,那里有如红毡铺地的红枫林……有古诗曾经描写道:疑是天宫失圣火,又把阿房一炬烧。我想,张冀雪一定是曾经沉浸迷醉在这美景之中的。

注:本文刊载于《西北大学报》第757期

要闻聚焦

— Highlights
专题专栏— Special Colum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