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向前!向前!向前!我们的队伍向太阳——”每当八一建军节临近时,这铿锵的旋律便如奔腾的号角,穿透岁月烽烟,响彻山河营垒。鲜为人知的是,这熔铸着民族血性与钢铁意志的战歌,诞生自延安窑洞的如豆灯火下。它的词作者,正是从河北平原走出的诗人——公木先生。他的故乡辛集,那片滹沱河滋养的沃土,将质朴的坚韧刻进他的骨血,最终化作“脚踏祖国大地,背负民族希望”的雷霆之声。
公木,原名张松如,1910年出生在河北省辛集市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。少年时,他亲历旧中国积贫积弱之痛,新文化思潮的启蒙让他早早立下报国之志。1928年,他考入北平师范大学,与同学组建农村经济研究社,得出“只有土地改革才能解决农村问题”这一结论。年轻的公木积极投身于革命洪流中,因从事抗日救亡运动和主编进步刊物,多次被捕入狱。生死考验非但未磨灭公木的斗志,反而让他的革命信念愈发坚定。据《公木评传》作者、三联书店原总经理樊希安回忆,公木曾向他讲述,当年在北师大医务室的一间病房里,他们蒙上窗户,在夜色中与同志们一起举手宣誓,公木坚定地表示:“我要把我的一生献给革命事业。”
1937年7月,卢沟桥的炮声宣告全面抗战爆发。公木毅然奔赴西北抗日战场,将未满两周岁的女儿白桦托付给一户回民家庭寄养。临行前写下的《留别白桦》,字里行间满是不舍与决绝。在晋绥军区,他创作了长篇叙事诗《岢岚谣》,这是他第一次使用“公木”这个笔名,同时也开启了公木用诗歌记录抗战的创作生涯。
延安,这座闪耀在黄土高原上的革命灯塔,吸引无数怀抱救国理想的热血青年,如百川归海般从全国各地奔赴而来。在这片充满革命激情的土地上,处处涌动着蓬勃向上的青春朝气,激荡着改天换地的时代强音。1938年8月,公木来到抗大政治部宣传科工作。白天他身背挎包、手持打狼棍深入连队宣传党的政策;夜晚则伏案疾书,在寒冷的窑洞里潜心写作。
也正是在延安,他与来自朝鲜的革命青年郑律成同住一个窑洞,二人相见如故。油灯昏黄的光晕里,一个写词,一个谱曲,华北平原的麦浪和战火与朝鲜民谣相碰撞,艺术的火花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迸发。受《黄河大合唱》启发,公木与郑律成决定创作《八路军大合唱》。公木虚心听取郑律成的专业意见,反复推敲打磨,融入诗人的激情和对八路军将士真挚的情感,仅用一周时间就完成了八首歌词的创作;郑律成则在山巅以石击节,谱写出雄壮旋律。
中央大礼堂晚会上,《八路军大合唱》如惊雷般奏响,瞬间震撼全场。
《八路军进行曲》以其势不可挡之势,熔铸了公木浴血沙场的全部生命体验:那是对侵略者不共戴天的刻骨仇恨,是对破碎山河的深沉忧思,是对胜利曙光的热切期盼,更是对自由理想的炽热追求。一首好的革命战歌,胜过一个兵团的威力。公木先生回忆道:“如果我不坐几次牢,不亲身参加抗战,不亲自作抗战时事研究,那是绝对写不了这样的歌词的。”这首诞生于时代烽火中的战歌,随革命形势发展几经更名,直至1988年正式定为《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》。
公木先生以笔为枪的革命精神,为新时代青年树立了精神标杆,启示我们青春的价值在于奉献,学问的意义在于致用。从北师大课堂到延安窑洞,公木先生用一生践行“为革命写作”的誓言,将个人理想融入民族复兴伟业。站在新的历史方位,我们更应秉承“我手写我心”的创作本真,执专业学识之笔,研磨时代浓墨,擘画民族复兴蓝图。
今天,当三军仪仗队踏着《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》的节奏正步前行,当阅兵式上钢铁长城伴着这激昂的旋律滚滚向前,我们仿佛又看见那个挥毫泼墨的青年,用生命谱写出军队之灵魂,民族之气节。正如歌中所唱:“我们是工农的子弟,我们是人民的武装。”这支从历史深处走来的英雄军队,必将踏着铿锵的节奏,从胜利不断走向新的胜利!(注:本文原载《西北大学报》第854期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