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校是我美丽的人生胎记
发布时间:13-03-10      点击:

学校给了我老师,给了我同学,而这一切最终都给了我一个身份的符号,就是77级大学生。每当我填

写履历的时候,必须要填的就是西北大学经济系77级学生。这是我终生的一个符号,这个履历把我定位在这个人生的每一个场景中。

这些天一直在回忆、琢磨一些事情,因为同学梁兴打电话给我,提醒今年是毕业30年,按照班委会的要求,大家写点东西。连强也发短信说大家一起通过文字把同学之间的记忆再集中一下吧,大家说着都特别高兴。高兴之余,我在想一个问题:大学究竟给了我们什么?给了这个时代什么?其他的问题涉及到别人,我只想说一下大学给了我什么。

我觉得大学最重要的是给了我老师,让我抱着一些懵懵懂懂的想法,在那样一个动荡的文革结束年代,开始了一段对经济学的学习之旅,也开始了我对新的人生的规划。老师是我第一个启蒙者,他们每一堂课站在那里把点点滴滴知识传授给我们,把我们由一个未知的状态代入到已知,还让我们对已知的东西进行分析、提升。老师是我从毕业以来,尤其最近二三十年来心里最大的一个正资产。正是这些老师当年给我的鼓励和一些重要的点拨,让我能够有信心来看透事物发展的规律,并且不断增加自信。

对老师的回忆总是很具体的。我记得第一课,老师讲的是商品,讲斧头、羊的故事,当时非常引起我的兴趣。之后我对经济学就有了独特的偏爱。到如今我还记得老师对我们这个系做的所有塑造和指引,我们也不断地以老师为荣,老师在我脑海里总是一个和蔼、慈善、睿智的长者形象。

系里的老师每个都很有个性,印象比较深的比如经济史的老师,老师总是穿得整整齐齐,人非常精神,底气特别足。他讲的经济史也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门课程。当然还有我们的班主任小何老师,小老师非常年轻,跟我们同学们经常在一起打球、锻炼,是老师,也是兄长和朋友。还有很多其他课的老师,都给我非常多的印象。

直到后来当我在中央党校也短暂了做一老师的工作后,包括创业到今天才能体会到,实际上老师传授的不仅仅是知识,而是在塑造人,特别是在塑造我们一生所需要的谦逊和豁达以及做人的力量。这是学校给我们的最大的一个恩惠和最宝贵的一笔资产。

同时,从学校里我还得到了同学。从报到第一天开始,我的生命中就有了这样几十位同学,年轻的时候我们是一起奔跑的运动员,中年的时候大家是相互扶持的拐杖,老了以后我们是坐在太阳下,散步在林荫道,回忆中最亲密的心灵伙伴。

这几十年来,得到同学的帮助确实太多太多。同学像兄长,什么事情你找他,都不拒绝,什么时候都不用虚伪的眼神看你,什么时候都直截了当。有人说亲兄弟如果很有地位,说话有时候还会有顾忌,但我们这些同学之间真的没有那样的芥蒂,不管他现在是高官还是大学者,只要你找到他,彼此都是真实的,从来不需要弯弯绕,想怎么措辞。

前一段我有一个小事情不明白,拿起电话就打给一同学问他一通,他给了我一些指导。这个同学现在是陕西省高官,当接到我电话的时候,他非常欣喜,也非常亲切,非常开心,和当年在学校里一样。这么多年,当我有什么想不明白,或者实在觉得谁还能帮我一下的时候,最后一个想到的就是同学。

记得在八九年之后第一个春节,我在维迎家和他的家人一起过年,那时候是我最困难的时候,穷到连一张火车票都买不起,又没有地方过年。后来维迎出国了,把他的房子给我用也没有收房租,连电饭煲也给了我。应该说万通的创办其实是在维迎家里开始的,我有时候跟维迎开玩笑说,其实你才是我们公司真正的创办人,你是用资产来参与创办的。很遗憾,却没有变成我们的股东,如果当初我们对《物权法》像今天这么清楚,没准儿万通的历史要改写。

记得我第一次到北京,那天天还没有亮,纪坤来接我。上北京的第一顿饭在纪坤家,是他母亲亲手做的热腾腾的。后来,连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加入了公司,毫无保留地像大哥一样支持我。当然还有向力,也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广西给我很大的支持。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远,同学变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撑,特别是在当年迷惑、无助、无奈的时候,甚至不能向父母开口的时候,正是同学给了我最大的温暖和力量。

大学,当然还给了我知识。虽然知识可以在今后不断地去学习,但是有那四年的时间扎扎实实、心无旁鹜地认真去学习,特别是在当时社会转型时期,又加进很多自觉、被动的各种各样的思考,使得那段学习时光特别难忘。

我们读的是经济学,在这四年里从一个无知的少年,到有一个最初的商品的概念,再到后来能够钻研《资本论》,能够对西方经济学略有所知,到整个建立一个基本的经济学的素养和分析问题的框架,都是在这四年里形成的。这样一种框架、一种分析能力随着时间的延长,特别是对我作为一个企业的工作人员特别重要,让我的语言系统变得多起来。除了一般做生意的江湖语言、官场语言外,我还能有经济学的基本语言、词汇的素养,让我能跟经济学者、财经从业人员交流时,能听得懂他们讲什么,也能够用他们的语言跟他们聊天。

知识就像空气、营养、水分一样,一刻也不能离开。但是在学校这段,应该是氧气特别富有,营养特别充足,水分特别充沛的时期。那四年,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好的一段用知识浇灌心灵的时期。

学校在知识方面,除了我们本科还有很多跨学科的专业,还有其他的一些机会让我学习到经济学以外的知识。我记得那时候有新型画展,我们还知道了西单民主墙,知道了思想解放,知道了原来社会还有这么多人用别的方式在思考。今天如果说我们仍然可以坐下来读经济学,仍然可以考硕士、博士,但是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文革之后的第一个思想解放、思想自由给年轻人带来的那么一种欣喜和兴奋。

说到学校,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就是宿舍。我记得当时我和数学系的同学住在一起,宿舍里最大的当时快40岁,最小的才16岁,我们八个人每天在一起相处,那段时光很有意思。今天条件好了多数是四个人一个宿舍,当时物质匮乏的情况下,八个人在一起,我们彼此之间都在学习,我学习他们的数学知识,他们给我们聊一聊经济学。有乡下来的,我们也顺便了解一下乡下的生活,还有从工厂来的,有从军队来的,有家庭困难的,也有家庭情况非常好,每天晚上我们都聊天,天南海北,无话不说。四年下来,我等于又多出来七个生活老师,因为当时上学的时候我只有18岁,生活的知识和经验都还是比较有限。

这些年,年龄离当时的18岁越来越远,经历的人生变故也越来越多,走的路也越来越多,见的人也越来越多。但当我安静下来,特别是见到老同学的时候,忽然发现,学校还给了一样东西,叫回忆。回忆是因为你经历越丰富,才能回忆起最有价值的东西,最让你心里快乐的瞬间,也让你有了人生中最好的朋友,任何时候跟他聊天,他带给你的都是美好,这个朋友叫回忆。

有了回忆,就有了亲切,有了心底的感情涌动,就有一种欲望,就想和同学再聊聊天,再聚一下。每一次的回忆都带来下一次的聚会,每一次的聚会带来更多的回忆,再更多的回忆又让我们同学之间走得更近。这样在回忆中、在聚会中,让我们的人生变得非常完美,非常愉快,非常有活力。

现在想起来,学校给了我老师,给了我最重要的同学,给了我知识,给了我回忆,其实这一切最终都给了我一个身份的符号,就是77级大学生。每当我填写履历的时候,必须要填的就是西北大学经济系77级学生。这是我终生的一个符号,这个履历把我定位在这个人生的每一个场景中,让我在扮演其他角色的时候,我第一个出场的本色是西北大学经济系77级学生。正因为如此,我才发现,原来学校给了我可以依托一生的一个身份证明。而这个身份证明我至今仍然引以为骄傲,我以学校为骄傲,以老师为骄傲,以同学为骄傲,以回忆为骄傲,也以我的西北大学77级经济系学生为骄傲。感谢学校,感谢同学,感老师,感谢回忆,感谢我所有过往帮助过我的同学和朋友,未来我们仍然有更美好的时光等待我们,感谢所有的生命,感谢这一切。          (摘自冯仑新浪博客)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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